“国家的战略需求是什么？有需求就去做。但是，这并不是说不重视论文，高质量的技术不能少，高质量的论文也不能没有。物理所的一位老领导曾经笑我是脚踏两条船，我是强调技术，但是我也很重视论文，也发过好的论文。”陈立泉院士坦然地说。脚踏两条船的比喻有点新鲜，但是就是这个脚踏两条船的人在国内首先研制成功锂离子电池,以国产设备和原材料为主，建成我国第一条锂离子电池中试生产线，实现了锂离子的产业化。

    陈立泉院士是我国著名的锂电池材料专家，但是没有人知道在1976～1978年他赴西德马普学会固体所进修时原本是研究生长晶体的，在那个时候他就想到了日后的能源需要，“在马普学会固体所进修时，我发现该所正研究一种超离子导体材料，可以做锂电池，就向国内申请想要转研究的方向，国内同意了我的要求。但是手头的研究工作也必须要做完，所以我就花了5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导师给我的生长晶体工作，然后就转去做超离子导体的研究工作”。这一转就是近30年的时间，一直都在和锂电池相关材料打交道。陈立泉院士笑称这是30年两代人的工作。

    以物理所的先进技术储备为基础，又融合了北京星恒从1997年开始的产业化经验的苏州星恒作为国家锂离子动力电池产业化示范工程项目，2004年在苏州建成第一条动力锂离子电池的生产线并顺利试产，目前已实现量产，产能达3600万Ah/年；2004年11月星恒公司全球首家获得大容量级别锂离子电芯的UL认证；2006年3月星恒公司动力电池组通过欧盟独立组织Extra Energy的测试认证。以苏州星恒锂电池为动力的电动车被欧盟某国邮政系统选为邮递代步工具，并小批量进行试用，为中国的动力锂电池进军海外市场打下基础。这一系列的好消息让陈立泉高兴不已，这都是在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好的技术不一定有好的产品

    陈立泉院士谈到了他自己的一个看法，他认为“好的文章不一定有好的技术，好的技术不一定有好的产品，好的产品不一定有好的市场”。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是顺口溜。但是在陈立泉看来可不是一句顺口溜那么简单。“文章与技术不是一个概念，有很多的好文章并不等同于很多好的技术，就像科学与技术不是一个概念一样。也有很多的好技术就是成不了好的产品。在国内我们现在的锂离子电池技术已经是被业内所认可，但是怎么把这个变成一个好的产品？”这个问题陈立泉一直都在思考，也一直都在探索答案。

    但是好的项目一定需要时间，这是毋庸置疑的，就拿苏州星恒这个例子来说，从2003年立项到现在已经3年的时间过去了，才有了现在的规模。陈立泉院士还谈到了其中一个小的细节，他说：“从一个技术到产品这个全过程，我们是以自己的技术、设备和原材料为主。这是一种理念，一种用我们自己的东西来完成自己的产品的'以我为主的’理念。这样一来可能整个工作所花的时间比较长，但是这样可以带动一个国内相关产业链的发展。”

    陈立泉介绍说，苏州星恒的建设资金大部分都是通过融资的方式融合了社会上的资金进来做这件事情。苏州星恒只是成百上千个科技成果中的一个，还有许许多多成果没有转化成功并不代表这不是好的成果，这中间有很多的原因，比如因资金的问题使成果的转化搁浅，甚至是失败。陈立泉院士认为从技术到产品这样的过程要有人来支持，建立一个平台，政府和企业共同投资，这也好过企业一家投钱的好。所以“好的技术不一定有好的产品”。

    锂离子电池照亮阳光的阴影

    陈立泉院士介绍，在日本1992年启动的“新阳光计划”中，研究了两类锂离子电池，一类是驱动电动车辆的锂离子动力电池，另一类是用于家庭储电的锂离子储能电池。虽然这两类电池都可以用来调节电力的“峰谷比”，“晚上蓄电 白天用电”，对它们的性能要求除了安全和环保外，其他方面是有很大的差异的。车辆动力电池要求有高的能量密度和高的功率密度，即在给定重量或体积中能储存尽量多的电能，并且能够在尽量短的时间内释放出去。储能电池对这两项指标并不苛求，却要求有很长的使用寿命。

    当前两个备受推崇的新能源太阳能和风能的弱点是，都随时间的变化而波动变化，就是“有风就有电，没风就没电”,“有太阳才有电，没太阳就没电”。所以，太阳能和风能发电体系还必须配以“安全、长寿、高效、价廉的储能电池”。现在国内外都在大力研发储能电池。

    当记者问及未来中国汽车工业应如何发展时，陈立泉院士建议我国应大力研究和开发以锂离子电池为动力的电油混合动力车和纯电动车，以缓解石油进口压力，保障我国能源安全。

    陈立泉院士分析，电动汽车发展的关键是电池。各国电动汽车发展遭遇的尴尬主要是因为多数公司采用铅酸、镍镉、镍氢电池等，只有极少数的公司使用锂离子电池，而实践证明几种电池中只有锂离子电池性能最好。锂离子电池与普通酸性电池不同，有高电压、高比能量、循环寿命长、自放电率低等特点。

    我国的锂储量占世界二分之一以上，有发展锂离子电池的资源优势。在我国目前的能源结构下，发展电动车、充分利用低谷电一举两得。目前国内电动自行车使用的电池多为铅酸电池。铅酸电池污染严重，在生产过程中以及报废后处理上对环境及人们的身体健康具有很大的危害，此外，铅酸电池还有使用寿命短、存电量低等弱点。一般的普通电池使用寿命也就是1~2年的时间，因此在众多的储能电池中，锂离子储能电池备受关注。

    科研院所还是适合做孵化器

    如何将一个产品推向市场，并将这个市场做大做好，在陈立泉院士看来并不是科研人员的强项：“市场营销方面对我们科研院所的人是弱项。中科院要想管好一个公司是很困难的，这与科研院所的基础有很大关系，科研院所还是擅长技术研究方面，而如何把产品推向市场、如何把公司管理好这不是我们的长项。”在这里他打了个比喻，他说：“我们适合做孵化器的工作，小鸡出来以后由公司去做，这是最好的模式。”

    现在，苏州星恒的产品已被业界认可，陈立泉认为这要感谢苏州星恒的员工：“对于好的产品，我们还是希望由有经验的人来做，这样才能有利于一个产品的发展。就像是在星恒，我从技术总监成了现在的董事，不仅仅是我，我们实验室的负责人黄学杰研究员也从公司的管理层退下来了。”在他看来又是课题组长又是公司经理肯定会影响到研究工作，他认为“科学家是很难当好CEO的”。

    当被问及在苏州星恒这个项目里面有没有得到什么回报时，陈立泉还是想了一下才说：“好像是有个500元的车马费，但是不知道给没给。”这样的情况在科研院所很常见，一个技术成功转化，产生了巨大的经济回报，但是这些幕后的功臣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好处，很多人的收入和付出并不相等，在这里并不会因为你是院士就会有例外。也没有专门的文件和政策规定来明确对科研人员的奖励机制，这样也不利于激励科研人员的研发积极性。

    国家有需求就去做

    当记者问到文章比较重要还是成果比较重要的时候，陈立泉院士表示，在中科院搞产业化的人都比较边缘化，这里太强调文章而不强调做了什么，他很严肃地说：“是任务带动学科还是学科带动任务这个问题,已讨论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没辩论清楚。”接着他就表示以中国的国情而言应该是“任务带动学科”。

    “国家的战略需求是什么？有需求就去做。”陈立泉说，这是很有道理的，以中国的国情而言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浪费，要力求每一笔钱都花得值得，“但是，这并不是说不重视文章，高质量的技术不能少，高质量的文章也不能没有。物理所的老领导就笑我是脚踏两条船，我是强调技术，但是我也很重视论文，也发过不少好的论文”。脚踏两条船的比喻有点新鲜，但是其中的含义要自己去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