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开我们14年了,因为思念太深,耳边常响起她老人家喊我的乳名。
我的父亲任县级干部,一直在外地工作,父母常年两地生活,全靠母亲维持一个大家庭。我的两个叔叔,一个参军、一个远在他乡工作,母亲就供奉爷爷奶奶,一日三餐,端茶递水,我们姊妹三个跟在母亲身边,从小就学会了春种秋收、干家务活。1979年父亲不幸因病去世,母亲40多岁就独自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无论生活多么艰苦,母亲都要送我们上学读书,教我们学会做人做事。我们三姐妹都会做衣服做鞋子,烧上一桌好饭菜。母亲说,女儿家不学做家务,将来就不好成家立业。母亲一辈子宽厚善良,克己为人,“家有一斤,就会给别人五两”。邻居是个残疾人,365天都是我家接济油盐酱醋,母亲从不嫌弃,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1994年母亲节之际,《合肥晚报》就刊登过母亲的事迹:母亲是大队的妇女主任,多次救人性命。一个风雪交加之夜,她听到外面有婴儿的啼哭声,赶紧披衣出门,为在雪地里的妇女接生,包扎孩子。还有一次,也是春节前的“三九”严寒天,一位外地的妇女路过村里要临产生孩子,母亲就借了一间公房,从家里抱来了垫的盖的被褥,我也和母亲一起忙活了一阵子,春节后联系上了她的家人。母亲还为难产的妇女接生,为了保险,她请回家探亲的军医弟弟帮忙,接生了一对双胞胎,母子平安。我问母亲为什么敢接生救人,母亲说,那时候农村缺医少药,妇女干部都要参加政府办的培训班学习接生技术和一些救生知识。一次发大水,一个小女孩被吸入了涵洞,所有人都惊呆了,母亲冲到下坡处,一把接住了从涵洞里淌出来的小孩,小孩当时都闭气了,她就做人工呼吸,孩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母亲的言传身教,如春风化雨滋润了我们的心田。我20岁来科学岛工作,23岁入党,25岁就当了支部副书记,配合管理一个集铸造、锻压、钣金、电镀等11个工种的上百工人的大型车间,这对我的考验是多方面的。首先,我要以身作则,才能服众。我是化验员,就边学业务边做党的工作。那时,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开始关注我,他抽空来科学岛询问了我在单位的表现。父亲见到我以后很高兴,把没收的手表还给了我,说是工作需要。皮鞋没收了,给我买了一双解放鞋,说:“你们干那么苦累的活,怎能穿皮鞋呢?”一开始我想不通,后来慢慢理解了父亲的慈爱之心。
父亲教我要熟悉每个工种,从那以后,我不坐办公室,到各班组帮师傅们递送工具打下手。工人师傅们都是当时从部队挑来的技术兵。锻工师傅笑话我说:“人还没锤子重,还来当铁匠。”木工师傅说:“哪有女同志拿锯子当木匠的?”深入基层以后,我理解他们为什么是每月发45斤粮票,工作是太累太苦。半年以后,我熟悉了11个工种的情况,做到了不讲外行话,体恤第一线工人的艰辛,在支委会上提出了多项改进工作条件的建议。1976年调整工资,我把名额让给了一位铸造班的青年骨干;1977年推荐上大学,我又把机会让给了一位青年木工。1978年改革开放,全中国掀起了学习的热潮,我考上了中央电视大学中文专业,三年寒窗,我边工作边上学还要照顾家庭,终于取得了大专毕业证书,圆了上学梦。
调入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安徽光学精密机械研究所机关后,我负责党务工作,兼做人事档案管理和出国人员的政审等,多次被评为本单位和省直机关的先进工作者。我能有今天的进步,深深感谢党组织的培养和父母好家风对我的影响。我在家排行老大,最能体谅母亲一生的不容易。母亲年迈以后,就长住在我家,吃、穿、看病都由我们三姐妹一起照顾,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母亲经常说,感谢共产党,我这个孤寡老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有一天,她喊着我的乳名说:“我要去交党费了”,那时,母亲腿脚已经不方便了,我就让儿子开车带奶奶回老家,母亲也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老党员,一年2次交党费的日期她是不会忘记的。